第二章 真正的关键（上）
提着一大包星河草，缺舟一帆渡漫步在通往苗疆的荒野上。
他看起来走的不快，可若有人登高俯视，就会发现，每当他迈出一步，身影就会从原地消失，待下一秒再度出现，人却已经远在视野之外了。
这并非是一种武功身法，而是术法中久负盛名的缩地之术。
此刻用来赶路，倒是正好。
不到半个时辰，缺舟本人，已经站在一栋简陋的茅屋外。
这茅屋虽然简陋至极，但房前屋后遍植奇花异草，里面住的也不是什么普通江湖人，而是万济医会主办者，掌生握死幽冥君的好友，称号药神的名医——鸩罂粟。
缺舟站在茅屋外，但与房门还有一点距离。
他的视线在面前几株花草上轻轻扫过，迷心花、点头草、三步止，再加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药草味。
药神落脚之处，果真不简单。
看似平凡无奇的景色，但若真向前一步，也可能不再安全。
所以，最礼貌的做法，还是请主人开门迎客。
嗯。
但不敲门，好像说不过去。
缺舟想了想，绕过低矮的竹篱，避开路上的迷心花与点头草，走到房门前，轻轻地敲了敲。
——咚
——咚
——咚
他很礼貌的敲了三下，然后开口询问：“请问主人家在吗？”
门内静了片刻，才有人打开房门。
开门之人一身杏黄衣衫，发上几缕银丝，眼角下各有一颗泪痣，也许是经年与药草为伴，身上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香。
他慢吞吞地打开门，走出来，再关上门。
看起来，丝毫没有请客人入内的打算。
药神抬眼，“你来求药？”
“不是，”缺舟摇了摇头，将那包星河草提到面前，对他说，“我来送药。”
“嗯？”他看了一眼纸包，不用打开，就能辨认出其中的药材。
那是，星河草。
在苗疆，是一种很常用，也很普通的药草。
没等药神提问，缺舟放下纸包，主动说起因由。
“我先自我介绍，在下缺舟一帆渡。”他特意在此停顿片刻，观察药神反应，但见对方毫无反应，便知药神离群索居太久，许多事皆不知情。
最简单的一步，反而成了最难的一步。
那么，他只能……
缺舟很自然地接着说道：“也是欲星移的朋友。”
“你是谁的朋友，与我何干？”
“至少可以证明，我不是阎王鬼途的人。”缺舟不为所动，继续说，“我知道你，所以来找你，告知你星河草的问题。”
他将纸包打开，露出内中包裹的星河草，同时将前因后果据实相告。
听过缺舟讲述，药神看着那一包平平无奇的药草，目光凝重。
“亡命水，竟然再度出现了。”他闭了闭眼，似是想起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，但更多的，是与友人相伴的珍贵回忆。“如果你所言为真，那背后的主使者，必定是阎王鬼途。他们大概也料不到，竟有人能从星河草的茶中，辨认出亡命水的气息。”
“我没见过亡命水。”
“你没见过亡命水，那你……”如何认出亡命水？
“我不需要亲眼见过亡命水，其实你应该知道，”缺舟轻轻一叹，指着自己，说道，“钟声，地门，大智慧，而现在是我，缺舟一帆渡。”
大智慧？缺舟一帆渡？
没能立刻反应过来，药神合上双眼，在脑海中搜索。
虽然他性格懒散，从不出诊，还住得十分偏僻，但他也要生活，也要吃饭穿衣，不可能不与人来往，而在来来往往中，许多江湖事，他不用打听，也能知道个囫囵。
此人说是欲星移的朋友。梦虬孙来为鳞王求药之后，他特别留意了欲星移的消息。传闻，海境师相欲星移，彻底失去意识，有如活死人一般，只余躯壳。
受创的时间是……
药神倏然睁眼，他想起来了。
时间是，元邪皇率领众魔军入侵人世，却在入口处的达摩金光塔，遭遇一场硬战，十几万魔军被一名佛者尽数歼灭，而佛者在重创元邪皇之后，也身殒圆寂。
而据说，佛者的名字就叫做，缺舟一帆渡。
既是地门中人，那也许，他能强行唤醒沉眠的意识，治好岳灵休。
药神心中计算着可能性，面上仍是沉默，只将目光投向缺舟。
“看来你已经想起了。那我的身份，应该再无问题。”
“……”药神点头。
“那轮到我问。你方才说到阎王鬼途，据我所知，阎王鬼途在十几年前，被你与天刑道者岳灵休剿灭，后又死灰复燃，重新补充人员，成为现在的阎王鬼途。而亡命水的创造者，是冥医的师尊幽冥君，你与幽冥君、岳灵休皆是好友。”缺舟看了一眼药神，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。
“没错。”
缺舟接着说道：“我想问的是，阎王鬼途为何命令幽冥君研制亡命水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？”
药神思路一顿，反问，“你怎知是阎王鬼途，想要研究亡命水？而不是幽冥君自己要研究？”
“根据信息，不难推测。你也说过，星河草中的亡命水，就是阎王鬼途做手。目前看来，这种亡命水效果，与幽冥君所制不同，可能是改良后的产物。这说明原本的亡命水，不足以达成他们的目的。”
“而星河草作为苗疆最常用的药草，可以想象，将有多少百姓被卷入其中。整个苗疆，甚至泰半中原，届时，人间化为地上泥犁。如此大的手笔，阎王鬼途所谋必定同样惊人。”
“可该如何彻底铲除阎王鬼途，让它不再春风吹又生？我想这也是你的问题。”缺舟再度看向药神，但他并非要提问，下一句就给出解答，“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，首先要了解一个关键。”
药神问：“什么关键？”
缺舟说：“问题的关键。阎王鬼途是什么？”
药神皱眉，说：“你这个问题，是认真在问吗……好，我回答你。阎王鬼途，是一个垄断药物，牟取暴利，一边制造瘟疫，一边贩卖解药的恶心组织。”
缺舟说：“只是这样吗？牟取暴利，赚取钱财，这些暴利、钱财，最后又去了哪里？我想，经历过一切的你，比我更加清楚。阎王鬼途正是利用这些钱财，去研究亡命水。说到亡命水，又回到原本的话题了。亡命水是什么样的药物，我们都很清楚，相比于快速修复伤口的优越药效，它的缺点太过致命，这也是判定亡命水失败的原因。但就算是失败品，阎王鬼途仍然认为亡命水的方向正确，只是还需要加以改进……”
药神打断道：“说了这么多，关键呢，你跑题了。”而且跑的很远！
缺舟并不介意，泰然道：“这就是关键。”
“你在开玩笑？”
“我很认真。阎王鬼途在改进亡命水，这证明了一件事情。二十年前的阎王鬼途，与现在的阎王鬼途，是同一个阎王鬼途，有着相同的目标。它的掌权者，也未曾改变。现在，那个关键你知道了，阎王鬼途是什么？”
“是……工具。”药神闭了闭眼。他想起当年研究亡命水的情形，幽冥君晚年滴水不饮的惨况，无数药人凄厉的哀嚎，还有那些被当作素材的无辜百姓。他与幽冥君本是为了瓦解阎王鬼途而加入，可到了最后，不仅没能铲除这个毒瘤，还付出了难以承受的巨大代价。最荒唐的是他们研究的药物，竟成了阎王鬼途实现目标的基础。
这真是，太荒唐了！
药神放下手臂，让宽大的衣袖掩盖紧紧握住的拳头。
缺舟难得叹了口气，自顾自说道：“工具坏了，可以新买一个；手段有差，可以改进；路走错了，再换一条就是。所以，工具不重要，手段不重要，路不重要，同样阎王鬼途也不重要，至少不那么重要。真正重要的，是掌握阎王鬼途的那个人。”
“绝命司。”药神第一次对缺舟主动透露情报，“这几年阎王鬼途再度活动，才让我意识到，阎王鬼途背后的操纵者，不是我与幽冥君得到的恪命司，而是绝命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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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补完
无论怎样都没办法在上一章修改成功……吐血
